你是我无声的喟叹。

[喻黄]梅开2℃ (3)

 不开心



3.

黄少天说完那句“不喜欢”之后就紧张了,时隔多年他还是担心惹怒面前从不会生气的喻文州。

喻文州没接话,微微笑着看他。

“看来你还真是长大了啊。”他这么说。

黄少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全然没有少年时的干净漂亮了,食指侧面因为常年握笔而生了一层薄薄的茧,指尖左右滑过去的时候,突兀粗糙得不舒服。

他习惯性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与其说是戒指,不如说是个单纯的环还更确切些。黄少天低头想到了什么,轻轻抬眼看了看桌面上喻文州的双手。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一双手保护得很好,骨节分明,修长而干燥,交叉着手指握住温暖的咖啡杯壁,在冬日早晨的冰凉阳光下衬得白皙。黄少天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冬天,每一个这样的早晨,他趴在桌子上握住喻文州的手。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青砖铺就的小巷开拓成商业街,通往学校后墙的路上的樱花树统统换成了桂花树,象牙塔被抛在望不尽的身后远处,面前的永夜仿佛等不到光。

喻文州的手很干净,他并不喜欢戴首饰。

黄少天轻轻咳嗽了一声,回避了喻文州的眼神,桌子底下的手转动着戒指往外扯,褪色的指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与他的手指契合了。费了一番功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把戒指骂了一万遍,总算是脱了下来,无名指被扯得有点生痛,在没开暖气的咖啡馆里更迟钝了。

他找个不经意的姿势,装作把手伸进口袋取暖的样子,将戒指放进口袋里,把衣服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勒得喉咙有些酸。

用最不耐烦的表情又跟喻文州你来我往几句之后,咖啡终于见了底,黄少天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先走了”。

喻文州站起来送他,伸出左手跟他道别。“总不能连握手都不让了吧。”他是这样说的。

黄少天想,握就握呗,你总不能按住我肩膀把我胳膊卸下来吧。放口袋里的左手伸了一半,曲着胳膊僵在半空。

操。他心里骂了一声。人精还是人精,他刚把戒指摘下来,戒指是没了,那一块地方的色差像狼群里的绵羊一般突兀明显。黄少天面色惨白地暗骂,哥不能在这人面前跌份儿啊。

他撇嘴哼了一声,伸出右手用手背拍了拍喻文州的手心,这事儿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喻文州明不明白他不清楚,只知道他并没有追究,闷闷笑着说“那你好好工作”。

黄少天没应他的话,转身出去了,关门的时候门上挂的风铃“铃铃”的响。

他一出门,感觉脸都被冻僵了,好不容易丰富起来的表情又变成硬邦邦的“生人勿近”。

在“向左走上班”和“向右走回家”之间犹豫半晌之后,他迎风捋了一下吹得凌乱的刘海,起立大衣领子往马路对面一家面馆旁边的逼仄小巷钻过去了。

小巷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地面潮湿,是昨晚下了场毛毛细雨的缘故,冬天的微弱阳光打在西面墙上,巷子有点暗,阴冷沉默。黑暗深处一双幽绿的眼睛眨了眨,就看见一只姜黄色的猫,它惊叫一声,往远处逃去了。

沿着不平整的砖块走了许久,前方的光芒剑一般割裂晦暗而来,他被刺得眼睛疼,眼角湿润,鞋子踏上水洼时的声音听得麻木。

走出巷子的那一刻,风吹动大衣下摆,河边的一颗桂花树墨绿色的叶子随风摇摆,沙沙声像来自遥远的对岸,群鸟飞起,扑棱着翅膀向高处离去。

黄少天想起的事情恍如隔世。


他刚跟喻文州谈恋爱那会儿正是冬天,他每天早起五分钟,往学校相反的方向疾跑一公里,在穿过第三个十字路口之前拐进树木最多的鹅卵石路里,走到路的尽头,站在喻文州家院子的铁门前一声声叫他名字。

不过三声,喻文州一定从被桂花树半遮半掩的那扇窗户里探出头来,顶着一头微微凌乱的柔软黑发,揉着眼睛说“哎呀少天你来啦”。

黄少天笑着应他:“是呀是呀,少爷你什么时候出门?”通常来说喻文州动作再怎么慢也不敢耽误了他,两三分钟内就拿着面包,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出门了,隔着一道铁门牵住黄少天冬天里冰冷的手。

他叼着一块面包,眉眼弯弯地看着黄少天,右手慢悠悠地掏口袋找钥匙,黄少天被看得不好意思,骂他一句“磨磨蹭蹭”,他就放了手,黄少天手被捂热了,顿时凉下来不习惯,走到半途又伸手去抓喻文州的手。喻文州只是笑笑,反握住他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

有时候下点雨,两个人非要挤在一把伞底下,喻文州吃早餐,黄少天撑伞,他们想了半天,发现没办法在撑伞和吃早餐两不误的同时牵手,兴趣缺缺地作罢,从此以后黄少天都不喜欢下雨天。

到春天的时候,穿的毛衣,都没有口袋了,不能把牵手伪装作只是靠的近,黄少天更不开心了。

春天的时候,去学校的路上河岸两旁的樱花都开了,粉红色连成一片云霞,映衬着清澈的河水,是一幅很漂亮的画面。起初黄少天还在吐槽政府到底跟什么风,从街头到街尾种了一排浩浩荡荡的樱花树,一到春天就飘得满地落花,这不是成心难为环卫阿姨吗。

后来到开得最盛的四月,黄少天都看得春心萌动,月考那一周,每天上学路上都跟喻文州念叨着要来拍照,喻文州啃着面包笑着应好好好,跟他应付几句后又突袭他一句君主立宪制的意义,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明明对了,又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急得黄少天大喊“天哪我要考挂了”。

考完的那个周末,黄少天窝在家里起不来了,喻文州连打三个电话,他嗯嗯啊啊应着,头埋进被窝里又睡过去了,喻文州摇摇头想着也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过几天再拍也是一样的。

结果那天晚上下了场酣畅淋漓的春雨,樱花凋零得狼狈,全然没有之前好看了。黄少天拿着成绩单对着樱花哀嚎,喻文州只好安慰他:“明天春天再来看看,一定更美。”黄少天将信将疑地点了头。

但是第二年的冬天,黄少天还在寒风里怒吼着“现在就这么冷了春节怎么办”,喻文州就消失不见了,他还没等到最冷的寒风和细雨,也没等到樱花树第二次花开,黄少天就找不着他了。

后来又过了几年,政府不知道为什么又把那一排成长得姿态美丽的樱花树全都连根拔起,种上一排桂花树,秋天的时候街头街尾都是桂花香,黄少天不喜欢,因为这老是让他想起桂花树枝桠掩映下,喻文州探出来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

黄少天再也没看过那样漂亮的樱花了。


-TBC-

被逼睡觉什么的……

明天英语竞赛嘿❤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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