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门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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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光与水，黄少天恍惚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彩虹，平滑地抹在他和喻文州之间。

他的栗色头发被淋湿，贴在额头耳背上十分难受，藏青色的大衣也浸了水，越发重起来，小猫叫了一声，从他手掌里跳出来，跑到干燥的地方把浑身上下的水珠抖了个干净。

喻文州站在他面前，弯腰对他伸出手，表情似乎苦笑着。

黄少天没有犹豫，抓住喻文州伸出的手，一使劲站了起来，与他平视着。

他墨黑色的头发沾上一些细小水珠之后，在阳光下泛着光，低头抿着嘴，睫毛铺下影子，轻轻颤动着。

喻文州握紧了黄少天还未松开的手，就听见他说：“回去换件衣服吧，现在还是冬天呢，感冒了不好。”

“我刚搬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呢。”

黄少天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发慌，像那年隔着人头攒动被看的那一眼。胸腔像被填满，耳边的小精灵声音尖细地叫着“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黄少天叹了口气，过去捞起了小猫抱在怀里，拉着喻文州往家走：“真是麻烦死了，就你事多，我家衣服不多你凑合着穿吧。”

喻文州在他身后眨了眨眼，想着他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他的意思是……家里还没有感冒药呢……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点小误会，更何况能免费去趟黄少天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黄少天拉着他走，步子里透露着一点焦躁。

小猫时不时叫一声，兴许是饿了，早上的猫粮没吃几口呢，就被拎出了门。

黄少天也饿了，跑出来的时候菜都还没上呢。

喻文州觉得还好，毕竟现在不是他的饭点。

一进门，黄少天饿虎扑食般扑向冰箱，搜索起粮食来，小猫跃上厨房灶台，抗议般叫着。

喻文州看了这景象，觉得有些好笑，眉眼含笑地打量着公寓四周。

其中最吸引他的是黄少天的书房。

黄少天十几岁的时候不甚聒噪，芝麻大点事都能和身边人说上半个小时，有点愤青，遇到棘手的问题就张牙舞爪。

他和黄少天在一起的时候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从小和母亲长大，母亲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女人，喻文州在青春期与她促膝长谈的次数屈指可数，由于家中气氛总是沉闷，喻文州倒是很喜欢黄少天的热闹性格。

但黄少天不是永远的闹腾，他有糟心，有难过，有深情，也能在喻文州需要安静的时候一言不发，坐在他身旁。

喻文州一直觉得他和黄少天合适极了。

黄少天的书房里是一面书墙，木头框架漆着墨红色的浆，放了很多外国名著，其中一大半是喻文州高中时跟他说想看却没功夫看的。

有两个格子专门放了各种版本的《简爱》和《飘》，花花绿绿不同颜色不同封面的一排，全都不是喻文州高中时用的那版。

黄少天现在已经能沉下心来读这些人物名字长又复杂的书了。喻文州却还记得那个在作文里把他比作“吐息间的二氧化碳”“阳光中的紫外线”的黄少天，他问那是什么意思，黄少天眨眨眼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啊！”

厨房里传来玻璃碗与不锈钢敲击的声音，节奏快而有规律，喻文州几乎能想象到金黄的蛋液和细小的乳白色泡泡。

喻文州走过去的时候黄少天正在把面粉倒进碗里，他在厨房里欢快移动着，各种调料罐井然有序地摆在案台上，玻璃后露出鲜美的颜色。

“哟，你饿不饿？葱花煎饼要不要吃？”黄少天大约在为食物兴奋着，语气快活。

“嗯……可以尝尝。”

“我告诉你啊我现在手艺还不错了，比起之前天天吃泡面好多了……”

黄少天还是愿意说些琐碎小事的。喻文州松了口气。

他吃东西口味有点重，往金黄色焦得很好看的煎饼上挤了半瓶番茄酱。

“哎呀挤多了……还好还好，能吃死不了……”他碎碎念着，抓起血淋淋样子的煎饼咬了很大一口。

黄少天在紧张。早上十点的光轻飘飘的浮在窗台上，回潮导致的雾气被拦在窗外，他栗色蓬松的头发冒着清浅的毛边，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一点酸甜的番茄酱。

阳光跳跃着从眉梢溜达到黄少天耳侧，照出细小的绒毛和浅肉色的皮肤，他的瞳孔颜色亮而单薄。

“少天，”喻文州说，“想听个故事吗？”

黄少天花了十分钟也没办法消化喻文州的故事。

“所以说……你那天出柜了？”

“对。”

黄少天一时间没说话了，遭受暴击一般生无可恋地坐在饭桌前呆愣。

“呃……我出去走走消食。”黄少天说，然后站起来拉开椅子，往门口鞋柜走过去。

喻文州看他神情严肃，忽然有些慌，也站起来。

黄少天看起来像是生了气，皱着眉头走出去，正要把门带上。

措手不及之中，喻文州伸手拦门，可没想到黄少天关门下了死力气，他没来得及收手，被夹了个结结实实。

他“嘶”地低叫了一声，剧烈的痛感从指尖流进四肢百骸，喻文州捂着左手蹲下身子，粘稠的血掉在地面上，声音沉重得不得了。

黄少天一下子慌了神，单膝跪在他面前。喻文州痛得弓起背来，黄少天对着他黑色的发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夹到的手指像有脉搏般突突跳着，发热发烫起来，指甲盖下浮起一片阴暗的紫黑色。

喻文州疼得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黄少天那一连串的道歉。

“文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血顺着喻文州的手流到他握着手腕的右手上，看得触目惊心，黄少天鼻子一酸，不通气，眼泪就顺着眼角冒出来。

黄少天起身打算去找医药箱，被喻文州伸手拉住，袖口上蹭着了一点血。

“抱歉，”喻文州压抑着，“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黄少天还未反应过来，姿势歪斜地被喻文州拉得弯了腰，扣住后脑勺，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喻文州沾着血的手指按在他发尾与后颈皮肤的交界，温热粘腻，黄少天换了个姿势，摩挲着喻文州的耳垂，低头回应。

受了伤的人抬着头，右手在黄少天腰侧游走，皱着眉吞下他微微急促的呼吸。

也许真的有转移注意力的功效，喻文州觉得比之前好了一些，离开了柔软的嘴唇。

黄少天被吻得脸色发红，嘴唇湿润。

喻文州把头埋进黄少天颈窝，还有些湿的黑发贴在他脖子上，有些痒，呼吸间的水分让黄少天心里漾起波澜。

他闭上眼睛，单手揽着身前的人，左手无力地垂着。

大概是温暖的液体掉在他肩上的缘故，大概是手指太疼了的缘故，大概是煎饼真的很不好吃的缘故。喻文州眼角湿润着，抱紧了黄少天。

“……这次真的不走了。” 

-TBC-

短得我不想看自己。

下一章强制完结，想来一炮，但是不会写。

感谢看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