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无声的喟叹。

[喻黄]梅开2℃ (2)

 其实我那篇长篇喻黄明年夏天再写的话说不定已经没人看了……



2.

郑轩是在KTV门外蹲着醒酒的时候看见喻文州的。

南方冬天特有的湿冷寒风刮在脸上,郑轩揉着眉心暗骂几句哥们儿灌酒不懂分寸,就在街对面的一片霓虹闪烁里看见一个身影。

他眯着眼辨认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大约是什么人。那人黑色发丝软软搭在额头上,沾着一点水汽,下巴和嘴唇埋在深蓝色的围巾里。郑轩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那人就忽然走过来了。

一定是他没错。看见那双眼睛时,郑轩是这么想的。喻文州的眼睛像夜空下的湖面,黑得发沉。郑轩高中的时候常常听黄少天说喻文州的眼睛怎么怎么好看,他那时候附和了几句“你的眼睛也好看”,然后黄少天就亮了浅褐色的瞳孔,笑得露出一颗虎牙:“喻文州也这么说。”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郑轩看他笑得明朗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大学毕业之后慢慢想明白了,他就是看不得黄少天活得艰难,而黄少天自从喻文州走了之后,过得一直艰难。

跟钱没关系,跟感情有关系。

同性恋这条路很不好走,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和黄少天爸妈,就剩下两个高中时关系很铁的女孩子。但这些人再多的宽容,再多的鼓励,终究在黄少天面对社会的时候帮不上忙,这个时代再开明,能理解他的也不过少数人。

黄少天刚大学毕业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跟一个女孩。谈了大半年,双方都觉得彼此貌合神离,没怎么过多的纠缠,就和平分手了。那天初秋的雨哗哗的下,女孩子在把脸埋在手心里许久之后抬起头来跟他说:对不起,其实我喜欢女人。

多么烂俗的剧情,黄少天苦笑了一下,点点头说,我也骗了你,我喜欢男人。

女孩觉得他在安慰自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里闪着泪花,说谢谢。黄少天很真诚地说:“我说真的,我喜欢男人。”女孩听完盯着他的脸许久,没找到什么破绽,将信将疑,说那以后你要是找回你的真命天子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黄少天沉默了一下,如释重负般靠到沙发上,歪头望着窗外的爬山虎:“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那天广州下了场五十年不遇的大雨,黄少天住的地方水淹了一楼的一半,爬山虎被淹死了,和碎玻璃一起瘫在楼角的地上,湿漉漉的,很恶心的一团。黄少天卖掉房间里最后一张沙发之后就搬走了。


“郑轩?”喻文州柔和低沉的声线把郑轩从回忆里拉出来。郑轩抬头看着他,忽然想到高中毕业的时候,黄少天喝醉了酒,第一次求他一件事。黄少天靠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捂住眼睛的指缝间有点潮湿,他说,郑轩我求求你帮我找他。

现在他要找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除了五官比少年时硬气许多,其他一点变化都没有,连发型都跟高中时一样,中分,一点没变。

郑轩张了张嘴,想骂他几句,结果喉咙像堵住了似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喻文州比高中的时候更人精了,一眼看穿郑轩郑轩在想什么。“少天过得怎么样?”他开口问道,嘴角微微抿着,和高中时候一样,像是抿着笑。

郑轩在心里破口大骂:你他妈还好意思问,你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多难吗,你知道他受了多少白眼吗,你知道他前几年跟父母关系有多恶劣吗……想归想,他还是一句都没说出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应了一声“嗯,还是那样。”

他这句话说得他自己都听不太懂,喻文州倒是先点了头:“还是那样啊……”语气里浸满了无奈,郑轩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叹了口气。

“可以让我见见他吗?”喻文州问。他问这句话时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笑着,背后的街道上车来车往的灯光晃得郑轩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神态很自然,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郑轩觉得他大概是并不在意的。

郑轩站起来,双腿发麻,眼前黑了一阵之后,他摇摇头:“我不觉得他想见你。”他觉得喻文州这么来去自由的,黄少天太吃亏了。喻文州往前走了一步,凭借身高压制产生了点气势:“我觉得,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郑轩想了想,没接他的话茬,转身回包厢了,喻文州跟在后面走得坦坦荡荡,一点跟着他的卑微感都没有。包厢里的兄弟们醉得瘫睡在一起,一个人的胳膊搭着另一个人的腿,场面好不混乱。郑轩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喻文州,面上很不自在。

“我真的想见他。”他低了低头,鼻子埋进围巾里。

郑轩最后心软,打了黄少天的电话。


黄少天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了,绷紧了脊背坐在沙发上,食指抠着啤酒罐上的拉环。

那边的人叫了一声少天之后就没说什么话,黄少天喉头有点梗,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过无数次和喻文州重逢时的情景,有蛋糕店里的偶遇,网络上的互相寻找,他甚至还想过喻文州要是死了,墓碑上会是什么墓志铭。可现在那个人若无其事地叫了一声“少天”,把他八年的埋怨都叫得灰飞烟灭。

黄少天嘴唇有点颤抖,僵硬片刻之后,生涩地叫了一声“喻文州”。八年来他绝对不是没念过这个名字,刚开始的那几年,他还会试着故作轻松地提起喻文州,在被楚云秀看破之后,“喻文州”三个字像心底的隐疾,再也没办法自然地提及了。

隐疾隐是隐,但终究还是疾,黄少天有一次在睡梦中醒来之后,看见郑轩一脸绝望地站在他床尾,说:你知道从我来到现在,你一共叫了多少次喻文州吗?黄少天问多少次,郑轩伸出两根手指,说三十七次。

黄少天哦了一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又呼呼大睡起来了。他是常常会梦见喻文州的,梦里的他并不永远是高中时的样子,而是会成长的一个喻文州。他会发现有时候他瘦了,有时候似乎高了点,有时候握着他的手靠在他耳边说话,有时候喘息着按住他肩膀,把他压到床上。

黄少天很惊奇地想,一个离开了那么久的人,自己竟然还做关于他的春梦。


电话里喻文州低低地说话,交代一些自己的现状,问了几句黄少天身体是不是还好,是不是还老忘记吃饭。黄少天想了想,自己高中时是不是老忘记吃饭的事情,自己都没印象了,只好嗯了一句,说没有,我现在挺规律的。

喻文州说了句是吗,两人就没有再说话了。

郑轩坐在一边,想着这两人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地聊天,难道不应该感动得泪流满面或者从家里蹦起来就跑出来先往对方脸上招呼几拳吗?他觉得至少黄少天要这么做的。

“少天,我们见一面吧。”

黄少天打了个寒战,借着月光看见自己映在电视黑色屏幕上的影子,呼吸有点重,似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产生了回音,楼下一辆车的引擎声有点吵,黄少天难过得低头捂住了眼睛,带着哭腔应了一句“好”。


即使这样,黄少天还是很讨厌冬天的。第二天早上他翻箱倒柜没找着围巾之后,光着脖子就出门了,冷风往领口里钻,他那件黑色的大衣一点用场都没派上。

然后他在咖啡厅门口看见坐在窗边的喻文州时才暗骂自己一句,你为什么不穿高领毛衣。喻文州穿着一件和他的大衣很像的风衣,毛衣领子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端着一杯咖啡,手指扣在桌面上。

喻文州很快看到了他,伸手招呼了一下,又叫了一句“少天”。

“嗯。”黄少天坐在他对面,伸手碰了碰咖啡杯壁,微微发烫的热度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八年没见,喻文州差不多还是原来的样子,而黄少天的耳洞打了又愈合,往复了两次,现在终于没再戴耳钉了,头发染成深栗色,看起来一点都不稳重,还总被妈妈说不正经。因为独自生活,手糙了许多,干燥而冰凉。

喻文州很会聊天,没一会儿黄少天的尴尬和防备就被卸下来了,像老同学叙旧似的,聊高中时候的糗事。

聊到黄少天一直刻意避开的情感话题时,喻文州绵里藏针,不知不觉套他的话。

黄少天看着杯子里的白色奶泡,心里斟酌用词许久,才说了段话。

“我高中的时候数学老师特别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学不好,是因为他骨子里有点陈腐,而我太张扬,不懂得示弱,太尖锐,被他说是不尊师重道。”他顿了顿,抿了一口咖啡,一点奶泡沾在唇角,显得有点幼齿。

“我以前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大家都承认,我给广播站写的稿子都被说是犀利。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吗?”他问道,喻文州摇摇头,并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我看领导的脸色说话做事,定期请同事吃饭,在外一副五好青年的样子,小打小闹贪点钱……”说着他眯起了眼睛,“我都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以前那些热血早就被消磨掉了,你还希望我们像以前一样?”

他话里用的是质问的语气,喻文州听着觉得还是以前咄咄逼人的样子,不免轻笑了几声:“你说话竟然会拐弯抹角了……你说的那些,什么被消磨的热血,你觉得我在乎吗?”

“我对你,可从来不缺乏热血和野心。”他笑眯眯地说着,看到黄少天僵硬的表情之后转换了话题,从手边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橡胶挂件。

那东西在黄少天眼前晃了晃,他看清了那是个皮卡丘的手机挂件。

“前两年去日本的时候带回来的,虽然感觉送你好像不太合适了,但是还挺……”

“皮卡丘……”黄少天少有地打断了喻文州正在说的话,眼神冷硬地望着喻文州微微的笑,双手在桌面底下纠结,他皱着眉,声音和表情一样陌生。

“我早就不喜欢了。”


-TBC-

感觉冬天之前写不完了……

感谢看到最后!

评论(4)
热度(59)

© 永昼 | Powered by LOFTER